方润玉

很短很ooc。

安慰一下考场失利的自己。

那年的春季我趴在墙头看他，看他随意在纸上涂涂抹抹，不消一柱香便作出绝对。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，向我这边看来，我心下一惊，两颊绯红，竟然没能攀住红墙，掉了下去，摔得很疼，但是想到他那双含春带笑的眼睛，心里就暖暖的。

那天我刚过了十五的生辰，他却比我大了好多，约莫已经及冠了。

这世上谁不知金陵公主？

年少惊才绝艳，书一纸《红烛赋》，满城皆惊，掌文史的官员甚至放话出来，若是科举考试中有如此佳作，必然要高中状元的。

于是乎，皇上对这个小公主珍视极了，甚至命左相张佳乐亲自去教导她，教了两年后又新来一位更好的老师，左相才复职。

当年左相参加科举，也是引得满城风雨。

掌事的官员看到左相的文笔，二话不说就直接引荐到皇家，于是他甫一入朝，就坐到了比任何人都高的位置，又花了一个月多些，就稳稳坐上了左相的位置。

如若不是左相比金陵公主大了十岁有余，或许天下人都要说这是一对金童玉女了。

只是很可惜，金陵公主不是我。

我只是皇帝他的三女儿，称为“如意公主”。

一个从来没得到过左相青睐的女子。

我天生愚笨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

于是皇帝老儿在被我气了四次后，死了教导我的那颗心，随便给了我一个宫殿，让我在那边打法日子，打算什么时候和亲就什么时候把我弃了。

索性，那宫殿和左相的住居挨着，我每日也可以爬墙看看左相，然后满脸通红的栽下去的。

我不善言辞，远不及我那聪明伶俐的小妹。

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，于是只敢在墙这边偷偷看他，然后得到他一个微笑后再缩头回去。

我的才气不比小妹就罢了，连相貌也不如她，当真卑微。

每次看到小妹出入左相府中，甚至有点得瑟，我就忍不住一腔醋意，真想冲进去把小妹杀了换成我。

然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。

左相终于和我说话了，但是我的出场方式有点怪异。

红墙边的海棠长高了，我可以爬海棠偷看他了，于是就顺着自己的脑回路爬了树，结果一脚踩空栽到左相家的院子里。

左相被惊动，忙过来看是怎么了，结果我那呲牙咧嘴狼狈不堪的样子尽数被他瞧了去。

我满脸通红，恨不得一头撞死。

那时的我虽说也因相思瘦了些许，但还是逞不上身轻如燕，因而落在那就是一大坨，手臂上划了两三道口子，并不严重，严重的是腿上的伤口裂开了，月牙形的，血染红了我的裙子，搞得左相以为我怎么了，慌不择路地把我抱进里屋给我检察腿，然后我告诉了他实情，他才松了一口气，却还带着责怪的关心，小心给我包扎好。

我心里暖烘烘的。左相对人是真好，我没看走眼。

但是我也注意到他的头发，是棕红色的，和我们中原人不同。他告诉我，他本来是异域人，只是流落中原罢了。

我又好奇，他的文采是如何达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的？

他又告诉我，只是喜爱罢了，就像他虽然是文臣，但格外喜爱骑射一样。

我惊讶，没想到他这么厉害。

然后他就给我露了一手，不说百步穿杨，但他是百步拉弓射箭穿透了我家海棠的花瓣，剑矢直插在我家另一侧的红墙上，看上去进的很深。

他真的好厉害，我在他身边只能赞叹不已。

他很温柔，带着少年义气的温柔，冲我调皮笑的样子真的很美好。我感觉自己的脸就没降过温。

然后我感觉伤口不疼了，就和左相告别，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我家。

好在我家没几个下人，我的去向没人会过问的。

但是我却莫名感到了危机。

我的直觉实现了。

我在某日墙头偷看他的时候，看到了他忘在案上的纸。

他在联系番邦人民，他想策划造反。

我慌了，但我知道告诉父亲，父亲也不会信我。此时天下人民，没一个人会相信这位左相会造反，连父亲也是。左相虽说权势很大，但他在朝中勤勤恳恳，不失少年气，皇上只当他心性如此，就差把所有权力都给他了。

皇上防的是右相，信的确实左相。

但是右相虽说为人冷漠，不工于人心世道，但是人们都能看出他是真心为国服务的，他从未有过异心。

但是皇上的看走眼，居然连带世上的人都看走眼了。

果然，人貌不端正，就没人会正眼瞧他么？我有点苦涩。我也不喜欢右相，但是我是真心仰慕过他的，我相信他的为人。

但是我更相信左相，结果他就来了这一出。

我躲回屋子，蒙上被子哭出了声。

当他叛国的时候，我这个公主就会锒铛入狱，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罢。

次月，他反了。

我在屋子里不悲也不喜，安静的等他来找我，然后碾碎了海棠花瓣。

现在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。

他进屋，没有率兵，径直抱住了我。

他给我说，他杀了所有皇家的人，还有我，他没有杀。

我心下一乱，忙问茹茹（金陵公主的小名）呢？

他给我说他也杀了。

我慌了。

我以为他最喜欢的就是金陵公主，结果他连她也杀了，那我，也难逃一死了。

我不愿去死啊，我还想看看塞北的狼烟，我还想看看江南的烟雨，我还想看看西南的歌舞升平的。

我这一生都要被禁锢在京师了吗？

良久，左相才放开我。

他告诉我，你若是想看看这世界，就去罢，别回来了。

我不敢相信，他会放过我，苦涩涌上心头。我不舍得他，也不舍得各地的良辰美景。

他哭了，我没有。我就愣愣地看他颤抖地哭出声，然后像个傻子，痴痴地给他拭去眼泪。

我说不哭，我能永远在这皇宫陪你吗？

他摇摇头。我失望了，那我就去死吧。我的肉体看不到大好风光，但我的灵魂还是可以的。

他说，我劝你还是走吧，这不是李家的天下了，这是张家的天下了。

我失神，张佳乐，我记得你叫张佳乐，那我想告诉你一件事，我叫李如意，我觉得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很配。

张佳乐说我也觉得。

那我留下来做你的妃子不好吗？我傻傻地问他，我喜欢你，喜欢你到想陪你山高水长过一辈子。

张佳乐说不行啊，改朝换代了，李家人必须死。

——我父亲做什么了，你让我这么凄惨？

——你父亲太信任我了，所以不理会苍生的苦楚，只让我去打理。

——右相呢？你也杀了？

——嗯。

——那我没亲人啦。

——你也杀了我吧。

张佳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，我舒展双臂，冲他歪头笑。

杀了我。

李家从此，再没后人。

尘埃落定。

李家没了，张家建立了王朝。

没人再理会李家那个痴痴傻傻的如意公主，也没人再谈起当年左相的风华正茂。

张佳乐坐在龙椅上，感觉自己当初是错了。

如意公主的玉佩他一直留着，那颗海棠他没命人砍掉，如意公主的小院还在，似乎是只要屋子不拆，人就会回来。

然后张佳乐也走着生命轮回，把故事掩埋。